跟著大爺大媽夕陽紅旅游 上老年大學
00后“蹭老”消費,樂得當團寵
在“中秋+國慶”超長黃金周的旅游大軍中,“夕陽紅+小年輕”的組合成功出圈。參與其中的年輕人紛紛曬出自己與眾不同的“養(yǎng)老式生活”:加入老年旅行團,省錢省力還解壓!這種被外界調侃為“蹭老式消費”的新風尚,正在吸引越來越多年輕人的好奇與參與,也為這一群體提供了一種跨年齡的新型生活體驗。
“我一個小年輕,爬山爬不贏大爺,砍價砍不過大媽,只能充當團寵‘吉祥物’,全程蹭吃、蹭喝、各種蹭!”鄭州大學的大三學生高彤跟隨姥姥、姥爺踏上了“夕陽紅”老年團之旅,原本帶著“護送”任務的她,卻遭到了老年團的“降維打擊”,成了老年團的“小尾巴”,被呵護的“顯眼包”。
如今,越來越多像高彤一樣的00后,盯上了“夕陽紅”旅行團,涌入老年大學,和60后、70后當起了同學,成了忘年交。一股年輕人“反向消費”的趨勢正在興起,這些被外界調侃為“蹭老式消費”的新風尚讓不少年輕人因好奇“入局”。他們曬出自己與眾不同的“養(yǎng)老式生活”,省錢、省力、安全還解壓,忍不住讓人直呼“泰褲辣”。
來老年團當“團寵”
“我選擇報名老年團,一方面是為了照顧姥姥、姥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老年團價格真的太有誘惑力了!”對于處于學生階段的高彤來說,老年團的性價比讓她十分動心,不用操心的舒適感也讓她更加松弛。
“為適應老年人的作息和習慣,旅行團去的每一個地方都留有足夠的時間,不特別趕,很輕松快樂。”學過攝影的高彤,一下車就被大媽們團團圍住,“爭搶”她幫忙拍照,然后附上一頓“彩虹屁”,“一口一個‘小美女’,把我夸得那叫一個‘美’”。大爺大媽們也絕不讓高彤白忙活,有的送零食,有的送飲料,還有的請她吃了地道的重慶火鍋,“他們的老年生活過得很精彩,不比我的大學生活差,之后我還會嘗試和老年團一起出行”。
華東師范大學大二學生朱珂和閨蜜跟團去浙江時,沒想到誤入了老年團:“我一上車,竟然都是老年人!我當時有點失落,也很忐忑,感覺跟這些老年人肯定玩不到一起去,沒想到竟然無縫融入。”
“我們年輕人大多在生活中是‘社恐’,但沒想到老人們個個是‘社牛’,拉著我們一起聊天、拍照、唱歌,水果、特產、零食一直往我們手里塞。”朱珂感覺,爺爺奶奶們都很和藹,也很照顧她。“有個爺爺怕我們吃不飽,還自己花錢給我們加菜,他們好像把我當成自己的孫女一樣寵著,生怕我們餓到,真的有被溫暖、感動!”
“有人總說跟團體驗感不好,但我還蠻喜歡跟團的,一路上有導游安排,很安心,也省時間。”朱珂記錄下了老年團旅行中的各項消費,除了跟團費用,并沒有隱形消費或是強制消費,跟著老年人“蹭”吃,“蹭”玩,“蹭”砍價,還能省下一筆錢。
“很多人對于年輕人參與老年團有所質疑,認為是在‘作秀’,但從質疑到理解,你只需要親身體驗一次。”高彤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她旅途中收獲的不只是沿途的風景,更多的是來自大爺大媽們的溫暖和善意。
在老年大學找到獨一份的“存在感”
高彤在暑假期間,出于好奇,還跟姥爺走進了老年大學。“我的家鄉(xiāng)雖然是一個‘18線小城市’,但是這里的老年大學辦得非常正規(guī),舞蹈隊里的奶奶們跳舞,燈光、服裝、音響樣樣不少,書法協會的爺爺們寫大長幅,一點都不比書法家差。”她介紹,老人們還會自費辦自己的報紙,在上面發(fā)表詩歌、散文、連載小說,報紙涉及內容非常廣泛,或針砭時弊,或贊頌美景,或歌頌傳統文化……
“早上八點,他們也趕早八上課,有人穿著太極服,有人穿著瑜伽服,有人握著毛筆……當然,他們也有人會遲到,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神采奕奕,充滿了熱愛。”高彤描述著她眼中的老年大學,老年人也會趕早課,也會在班級群里請大家?guī)兔W購“砍一刀”,活脫脫和年輕大學生的日常一模一樣。
而在23歲的張雨看來,加入老年大學,好奇和興趣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這里可以找到外界所不能給予的、獨一份的“存在感”。如今的年輕人,特別是剛剛步入職場的小白,常常會面臨著巨大的工作壓力,在枯燥繁忙的工作中,往往會成為職場中的“小透明”,但實際上他們內心深處十分渴望得到他人的認可。
張雨對“老年大學”產生興趣,源于她偶然間在社交平臺上看到的分享:“好消息:大學畢業(yè)6年后重新進入校園;壞消息:進入的是老年大學”。
年輕人走進老年大學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懷揣著滿滿的好奇心,作為i人(在16人格測試中偏內向、內傾型人格)的張雨報名了老年大學油畫班。在油畫課上,張雨和同桌70歲的爺爺、69歲的奶奶一起臨摹了《戴珍珠耳環(huán)的少女》,“自己雖然是學美術出身的,但在這畫畫卻收獲了不一樣的體驗,以往都是為了學業(yè)、都是帶有目的性地去畫,而現在,無論是我還是爺爺奶奶們都是為了熱愛,課堂氣氛非常放松舒適”。張雨說,課后,爺爺奶奶們會圍著她的畫作一頓贊美,也會跟她炫耀他們臨摹的作品,“雖然爺爺奶奶們畫出來的人物效果并沒有那么好,但他們那種成就感是非常有感染力的”。
“班級里年齡小的就是我,雖然我的出現就是個‘顯眼包’,但老人們不會因為我是個年輕人而感到奇怪,反而特殊關心班里的‘老幺’,課堂的氛圍讓我感覺很舒服。”張雨說,班長爺爺還會給她帶吃的,在這里,她感覺得到了獨一份的偏愛,找到了自己在工作上所難以得到的認可。
不同于已經具備了一定經濟實力的上班族,像張雨那樣剛剛畢業(yè)的年輕人,往往沒有時間也沒有足夠的經濟來源來支撐他們追求高品質高強度的休閑活動。而這時,慢節(jié)奏、低價格的老年大學對年輕人的接納,就成了他們排遣壓力、豐富業(yè)余生活的一種比較靈活的休閑方式。
老少之間雙向的“救贖”
“年輕人的世界里更多是競爭、內卷,讓人壓力倍增,這其中包括經濟和精神方面的各種壓力,由此導致自我存在感與價值感相對較低。”廣州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姚華松指出,蹭老式消費可以以低成本去做一些事,在與老人互動過程中,習得各種知識與智識,同時也能幫助到老人,從而獲得存在感、價值感與認同感。
其實,所謂的“消費”不止于經濟領域,在消費過程中,還可以滋生與滋養(yǎng)出親密的人際關系,讓人心身愉悅。姚華松認為,“年輕人并不只是單純的‘蹭’,他們可以通過他們獨特的貢獻或分享,體驗到多元的生活方式,也是件挺好的事。”
與行路匆匆和不停趕路的年輕人而言,慢生活是當下很多年輕人所向往與憧憬的。和老人作畫,和老人唱歌,和老人互動,可以極大程度地改善年輕人和老人雙方的孤寂感。年輕人有的是活力,老人有的是經驗,而打破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魔咒,讓兩者充分融合,就可以建構起一種跨越年齡邊界的“fixed structure”(固定結構),這對消弭或緩解年輕人與老人之間的代溝具有重要的意義。
“老人最大的財富之一,就是豐富的社會經驗與人生閱歷。這些用時間凝結而來的東西很難被替代。對于大部分壓力巨大的年輕人而言,和老人相處,經常與老人在一起,無疑能起到傳道解惑與指點迷津的作用。”姚華松說。
“年輕人和老年人本來就有很強的互補性,通過休閑娛樂旅游的形式,可以增進雙方理解,也能夠進一步整合資源。”在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消費與文化社會學研究室副主任朱迪看來,這種自發(fā)的、興趣驅動的“互助”實踐,有助于彌合代際鴻溝,能夠提升代際交流的有效性和持續(xù)性,增進年輕人與老年人在思想觀念、消費習慣、生活方式等方面的理解與交流。
同時她也提醒,要謹防“蹭老”變“啃老”,年輕人也應該在這一過程中發(fā)揮自己的能力、資源和優(yōu)勢,比如說跑跑腿,發(fā)揮數字技術優(yōu)勢找找旅游攻略、餐飲信息,為老年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從文化多元性角度來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等傳統群體活動特征,可能會被改變或一定程度上被改變。“看看老人怎么玩,體驗老人怎么玩,和老人一起玩,可以讓年輕人穿越時空,有不一樣的生活體驗與文化碰撞,體驗一種跨年齡層次的生活方式,隨著時間發(fā)展,這種趨勢會日漸顯化。”姚華松說。
(文中 張雨為 化名)
實習生 惠子月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謝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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